便聽到葉簡汐的哭聲。
知道慕洛琛已經把事情告訴了葉簡汐,周文達沒急著進去。
這個家裡的人都知道,溫如意對葉簡汐來說,是多重要的朋友。現在溫如意沒了,葉簡汐的心情怎麼會好的起來?他至今還記得,上次少爺失蹤的時候,葉簡汐是怎樣的反應。
但願這次,溫如意的事情,不會再讓葉簡汐回到那個狀態。
周文達在心裡暗暗地嘆息了一聲,守在了門口。
時間像耐心的蝸牛,一點點的移動……
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,估摸著又要下雪了,周文達抬手敲了敲門:「少爺,專機已經準備好了,再不出發,晚上怕是沒辦法起飛了。」
這幾天A市接連下雪,很多航班都取消了。
今天下午不起飛,晚上就更沒辦法起飛,再等就要明天了。
周文達的話說完。
房間里響起腳步聲,沒多會兒,卧室的門打開,慕洛琛站在了房間門口。
「這就出發,你把郭嫂叫過來。」
「是。」
周文達跑著去叫郭嫂。
但沒跑兩步,抬頭看到了郭嫂抱著啼哭不止的月兒走了過來,便停下了腳步。
郭嫂抱著月兒,走到兩人跟前,無奈的說:「少爺,我喂月兒小姐喝葯,可你看她……」
月兒不肯乖乖的喝葯,郭嫂最頭疼的就是這個問題。
慕洛琛看了眼,哭腫了眼睛的月兒,抿著涼薄的唇角,默了幾秒,伸手把她抱了過來。
月兒雙手像藤蔓般,纏上慕洛琛的脖頸,小聲抽泣著說:「慕叔叔,我要姨姨和叔叔,你不是說,他們很快就回來嗎?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天都沒回來?他們是不是不要月兒了……」
話沒說完,金豆豆不要錢似的落下來。
慕洛琛的手顫了下,輕聲道:「月兒,誰說叔叔和姨姨不要你的?他們最愛的就是月兒了,月兒乖乖聽話,這樣姨姨和叔叔,才會不擔心你。」
「不要!慕叔叔騙人!月兒已經乖乖聽話了,叔叔和姨姨都沒回來!」月兒傷心的大聲反駁慕洛琛的話,「月兒做夢夢到姨姨和叔叔了,他們在夢裡說不要我了……他們是騙子,慕叔叔也是大騙子,你們都是騙子!」
小丫頭哭著,踢打著慕洛琛,要從他懷裡掙脫。
慕洛琛哄不住她,正在煩惱的時候。
身後傳來了腳步聲。
慕洛琛給周文達使了個眼色,示意他先把月兒抱走。
現在簡汐的情緒不好,如果讓她再聽到月兒,張口閉口的提起溫如意。
那無疑在往她心上戳刀子。
慕洛琛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。
周文達默不作聲的上前,準備把月兒接過去。
可月兒看到葉簡汐,忽然就來了勁,扭著身體去找葉簡汐。
站在門口的葉簡汐,紅腫著雙眼,怔怔的望著小丫頭好一會兒,伸手把她抱過去,緊緊地摟在了懷裡。
「月兒乖,我帶你去找姨姨,我們一起接她回家,好不好?」
葉簡汐貼著月兒的臉頰,輕聲低喃。
「好。」
月兒哭喊著答應。
兩人抱作一團,哭的像淚人似的,旁邊的人誰也不敢上前。
由著她們哭了一會兒,慕洛琛走上前,拿手帕擦乾淨了月兒臉上的淚水,說:「簡汐,我知道你難過,可班戈那個地方條件惡劣,月兒一個孩子,不適合去……」
「阿琛,就這一次不行嗎?如意她……一定很想再見見月兒。」
葉簡汐眼淚迷濛的望著慕洛琛,聲音里滿是祈求。
她知道班戈不是月兒去的地方。
可如果他們去了,也找不到如意,班戈就是如意的葬身之地。
讓如意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哪裡,葉簡汐想想,心就痛的沒有辦法忍受。
她沒辦法再為如意做什麼。
至少,能把月兒帶過去,讓她再看月兒一眼。
慕洛琛沉默了好一會兒,點了點頭:「你讓她去那便去吧,順帶著把徐醫生帶上,有什麼事情,也好有個照應。」
「嗯。」
葉簡汐鼻音濃重的回答。
……
慕洛琛讓周文達把徐醫生叫過來,趁著徐醫生準備的時候,葉簡汐給裴娜打了電話,讓她過來慕家這邊。
裴娜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,但還是聽話趕了過來。
等裴娜到慕家,一行人已經準備出發。
裴娜看著葉簡汐臉色不好,坐上了車小聲的問:「簡汐,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?」
「娜娜,等到了地方,我再告訴你,好嗎?」
葉簡汐疲憊的說。
裴娜點了點頭,「哦,哦,好。」
一路上,車內的氣氛壓抑。
車開到郊區,下了車,直接上飛機。
裴娜看著飛機緩緩地起飛,心裡隱隱的不安了起來。
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?讓大家臉色都這麼難看?想問清楚,可看著所有人都閉著眼睛,裴娜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。
飛機直飛了兩個多小時,抵達拉薩機場。
因為天下著雪,不宜再乘坐飛機,便改了坐車。
車裡除了慕洛琛和周文達,都是第一次來西藏,徐醫生擔心有人會起高原反應,在車上,不時的檢查所有人的狀況。確定沒人起高原反應,徐醫生又給月兒餵了一次葯。
月兒不喜歡喝葯,可知道是要去找容子澈和溫如意,皺著一張小臉,把葯都乖乖的喝了下去。
喝完葯,她有些犯困。
葉簡汐摟著她,讓她趴在自己懷裡睡覺。
裴娜坐在旁邊,聽到月兒模糊的說了句,「葉姨,等下見到姨姨和叔叔了,你記得要叫醒我哦……」
裴娜的耳朵刷的一下豎起來,看著葉簡汐,問:「簡汐,我們是去找如意和子澈?他們不是去戒毒所了嗎?難道戒毒所開到了西藏?」
葉簡汐聽到裴娜問話,乾澀的眼睛,再次湧上來淚意。
她用力的把月兒摟到自己的懷裡。
過了好一會兒,低聲說:「娜娜,如意沒去戒毒所,她被唐南楓送到了班戈。」
裴娜一臉的愣忡:「班戈?班戈是什麼地方?為什麼唐南楓要把如意送到班戈?她難道還在記恨,如意把唐南適撞殘廢的事情?」
「班戈,前幾天發生了暴亂,死傷多達六七十人。」
葉簡汐出聲,打斷了裴娜的胡思亂想。
裴娜聽到她說的話,腦子亂了。
明明每一個字,她都聽的懂,可話里的意思,她怎麼就不明白了呢?
什麼叫班戈發生了暴亂,死傷多達六七十人?
裝在殼子里的女人 難道如意在這些人里?
唐南楓至於嗎?如意只是毀了唐南適一隻手,她就要了如意的命?
裴娜瞪得大大的眼睛里,毫無預兆的流出眼淚。
啪嗒……
淚砸落在手上。
裴娜抬手,狠狠地抹去,說:「簡汐,如意不會那麼倒霉,對不對?還有唐南楓,哪個人會因為傷了別人一隻手,就要別人命的?她覺得心裡不舒服,就廢一隻手就好了,一隻手不夠,我再賠她一隻手,怎麼能那麼狠心,把人送到……」
話到最後,她說不出話。
她沒辦法接受,如意出事的事情。
她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,如意是最護著她們的人。如意已經經歷了那麼多事情,應該是苦盡甘來的時刻,為什麼會出事?
裴娜無法接受。
葉簡汐也無法接受,默默地落著淚,手落在裴娜的肩上。
大力的抓著裴娜的肩膀。
視線穿過漆黑的夜色,她在心裡低聲說:如意,你一定會沒事的,對不對?
這一切都是一場玩笑。
等我們到了,你就會活蹦亂跳的出現…… 班戈……
開車連夜趕到班戈,抵達目的地已經是早上五點鐘。
夜幕黑漆漆一片,山腳下臨時搭建的營地燈光通明,來來往往的人臉上神情凝重。看到慕洛琛一行人,其中一個人小隊長問清楚了他們的身份,便領著他們到了唐南澤的帳篷跟前。
唐南澤昨天晚上,進山搜索到了凌晨兩點鐘,剛躺下休息沒多久,就聽到外面說慕家的人來了。
雖然很想休息,但還是從睡袋裡爬了出來。
走到帳篷外,寒風的風迎面吹來,讓人頓時清醒了不少。
「慕先生、慕太太……」
唐南澤認出了慕洛琛和葉簡汐,最後將目光落在裴娜、周文達身上,不知該怎麼稱呼。
慕洛琛主動說了兩人的身份。
唐南澤客氣的打了招呼。
葉簡汐沒時間跟唐南澤在這裡磨磨唧唧,直接開口問:「唐先生,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唐安打電話過來,只說如意跟唐南適出了事情,是被那群暴亂分子害死的,其餘的都語焉不詳。
她想知道,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唐南澤早料到,慕家的人過來,會問到這個問題,聲平氣和的解釋了一番,當然描述的過程中,省略、美化了很多。
最後,他道:「慕先生、慕太太,南適為了救溫小姐才會墜崖,這件事,我們唐家跟你們一樣悲痛。南楓為了這件事,哭了很久。昨天,老爺子讓我來班戈這邊,她明知道這邊情況亂,還是跟著我來了班戈這邊,為的就是親自尋找南適和溫小姐。她已經知道錯了……所以,我懇請你們見了她,不要太責怪她。」
葉簡汐怎會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,唐南澤先把唐南適為了救如意賠了性命的事情拎出來,又表明他們唐家同樣損失慘重,是在為後面的話做鋪墊!讓他們在唐南楓把如意帶走的事情,別跟跟唐家計較。
可天底下,有這麼算賬的嗎?
就因為唐南適丟了性命,所以一命賠一命?如意的事情就這麼算了?
甚至,連責怪都不讓!
葉簡汐原本挺感激唐家通知他們過來,可現在只覺得滿心的諷刺。
她盯著唐南澤,道:「唐先生,如果不是你妹妹,如意她不會來到班戈,更不會丟了性命!」
說話時,重重的咬了「妹妹」兩個字。
唐南澤臉色僵了僵,深吸了一口氣,調整了下情緒,無奈的說道:「慕太太說著話是什麼意思?非要南楓賠溫小姐一條命,你們才肯甘心?」
葉簡汐還沒開口說話,站在她旁邊的裴娜忍不住跳了出來。
「唐南澤,你這是什麼語氣?殺了人,難道不用承受刑法嗎?你兄弟姐妹的是命,難道我們如意的命就不是命?」
裴娜恨不得一拳打在唐南澤的臉上,看看他還敢不敢那麼囂張。
唐南澤扭頭看向裴娜,恰好撞到她噴火的雙眸里,嘴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,他不再開口說話。
裴娜被他的目光盯的有些怕,可想到溫如意因為唐南楓沒了命。
又挺直了脊背,直直的迎上唐南澤的目光。
唐南澤靜靜的和裴娜對視了好一會兒,忽然沒趣的移開了眼睛,何必跟一個毛沒長齊的小丫頭計較?
唐南澤轉眸看向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慕洛琛,語氣有些疏冷的問:「慕先生,難道你也這麼覺得?非要南楓接受法律的制裁,才肯罷休?」
唐南澤的話里隱隱的帶了威脅的意思。
唐家已經失去了南適,如今南楊又在接受制裁,若是南楓在這個時候也出事,那唐家真的就是受到了重創。
甚至有極大的可能,就此沒落。
唐南澤,甚至唐家上下都明白,溫如意這起事故是唐南楓的錯,但誰肯承認?
他們這次死也要護住唐南楓。除了唐南適和唐南楊剛出事,家裡急缺人手的原因外,還有就是姚明琪一案,是唐南楓和唐南適一起辦的。
當初唐家原本打算,借著這件事讓唐南適擢升,南楓作為輔助。
但現在唐南適沒了,南楓再怎麼差強人意,也只能由她頂上,否則唐家處心積慮謀劃了那麼久的事情,就會付諸東流。
他來班戈之前,就接到了老爺子的授意,讓他跟慕家和容家表明態度,不要再在南楓的事情上步步緊逼。慕、容兩家肯妥帖,那最好,他們唐家日後會補償他們。
可如果兩家執意不肯妥協,那唐家也沒辦法。
他們一定要保住唐南楓,容、慕兩家想動南楓,那就是和唐家為敵。
這些話,唐南澤原想著,等慕家的人來了之後,單獨跟慕洛琛說,讓他勸服容子澈。
可現在……
看葉簡汐和裴娜不依不饒的樣子,唐南澤忽然就有些氣惱。
那些威脅的話,自然而然的也就說了出來。
唐南澤把話說完,冷冷的盯著慕洛琛。
慕洛琛迎上他逼人的目光,神色始終沒有半分動搖。
空氣似乎都因為兩個人的沉默,而變冷了許多。
葉簡汐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的微妙,伸手握住了慕洛琛的手。手掌感覺到他的體溫,冰冷、慌亂的心才漸漸的平穩了下來。
慕洛琛沉默了片刻,出聲說道:「唐三先生,令妹害死如意的事情,我們沒想著把她送上法庭,畢竟唐南適為了救如意已經賠了一條命,再要你們唐家一條命,說不過去。但就這麼扯平了,我們也意難平。所以,最起碼的賠禮道歉,總是應該的。唐三先生,你說是不是?」
唐南澤聞言,心放了一半,只要不把南楓送到監獄里,賠禮道歉當然是沒所謂的。
「慕先生說的是,等找到南適和溫小姐的屍骨,我一定讓南楓,對溫小姐賠罪,還有她的家人,也都會做補償。」
葉簡汐不贊同慕洛琛的說法,想要開口。
周文達準備好了一切,折回到卧室跟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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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片,是一張三寸的黑白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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